从飞机设计师到适航专家

——记中国民航上海航空器适航审定中心副主任揭裕文

中国民航上海航空器适航审定中心副主任揭裕文是飞机总体设计、飞行性能操稳以及适航审定、适航试飞方面的专家。他是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还是中国民航2013年特聘的25位中青年技术带头人之一。

40岁的时候，揭裕文从飞机设计师转行从事飞机适航审定工作。他说，无论是飞机设计，还是适航审定，都需要有对人民生命安全高度负责的责任意识。

进入适航领域已有十年多，揭裕文先后担任过上海审定中心飞行性能室主任，国产ARJ21-700飞机型号合格审查组试飞、性能专业组组长，国产大飞机C919飞机型号合格审定委员会成员和性能操稳审查组/人为因素审查组长，国产水陆两栖大型飞机TA600型号合格审定委员会成员和型号合格审查大组组长，庞巴迪C系列飞机同步认可审查大组组长等。

最年轻的飞机副总设计师

揭裕文今年刚好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整30年。这30年中，他前20年从事飞机设计工作，后10年进入航空器适航审定领域，始终围绕飞机“打转”。他笑称，就因为在上高中时看了一本《航空知识》杂志，当时还自己动手用梧桐树干制作了飞机模型，从此走上了这条路。

揭裕文出生在汤显祖、王安石等名人的故乡——江西临川。“自古临川出才子”，学生时代的揭裕文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他数理化成绩相当优异，因为是兴趣所在，不很用功就进了尖子班；17岁立志学飞机设计，高考志愿便填了南航大，毫不费力被录取；在上大学时理论力学难倒很多人，甚至不少同学不得不重修，揭裕文则轻松过关……

大学毕业后，揭裕文进入中航工业工作。他一直奋战在生产科研一线，在景德镇研究了3年武装直升机。后来，他到了新中国第一架飞机的诞生地——航空工业江西洪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并赴西北工业大学继续深造，在多个军机型号的研制中负责总体气动、性能、操稳等工作，先后担任飞机设计工程师、副主任、型号副总设计师、专业副总设计师。

2006年3月13日，新一代双发超音速高级教练机L15“猎鹰”冲上云霄，成为中国第一架应用电传飞控系统的高级教练机。它的成功首飞，标志着中国飞机研制水平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实现了中国教练机由二代向三代的跨越。此前，揭裕文早在33岁时就因L15而成为洪都集团公司最年轻的飞机型号副总设计师。如今，这款教练机已经批量生产、列装空军，这也让揭裕文颇感欣慰与自豪。

中国民航第一试飞工程师

为进一步推进国产大飞机和支线飞机项目的适航审定工作，保证我国大型客机研制顺利开展，中国民航高瞻远瞩，于2007年初组建中国民用航空上海航空器适航审定中心，并下定决心要组建中国民航第一支专职适航审定试飞队伍。

恰恰此时，在军机研发方面已经颇有成就的揭裕文已不满足止步于此，他和夫人决定投身航空事业新的领域。

初到上海审定中心，时任中心主任的沈小明就对揭裕文委以重任，让他肩负起飞行性能室主任的职责。生活尚未安顿妥当的揭裕文不仅需要从心理上完成从飞机设计师到适航审定审查员身份的转变，还要全身心投入国产支线ARJ21-700飞机的适航审定工作，积极筹备飞行性能室的建设以及局方试飞团队初创工作等。

2009年春天，揭裕文带领试飞员赵志强、张惠中，试飞工程师李新、张彤、徐俊驰，以及屈展文、张海涛、吴浩文等人，来到被誉为“试飞员摇篮”的美国国家试飞员学院参加培训。揭裕文告诉记者，他对于这个学习机会是非常珍视的，就像植物如饥似渴地汲取养料，他们一群人废寝忘食地学习理论知识，积极实践驾机试飞，目的就是早日组建局方试飞队伍。

2012年2月29日，中国民航试飞团队首次在世人面前亮相。这一天，ARJ21-700飞机第一个局方审定试飞科目——空速校准的审定试飞试验——在西安阎良开展，局方试飞员张放和申请方试飞员一起架机飞上蓝天，而当天在机上起核心作用的试飞工程师就是揭裕文。如果张放是中国民航第一试飞员，那么揭裕文就是当之无愧的中国民航第一试飞工程师。中国民航自此拥有了试飞审查能力。

2014年12月30日，民航局在北京向中国商飞公司颁发ARJ21-700型号合格证。这是中国喷气式民用客机研制能力和适航审定能力的证明，这是每一个参与者职业生涯的重要时刻。揭裕文却没能出现在北京颁证现场，那是因为“终于有时间去医院，查出来甲状腺不太好，医生说是压力大、工作量大累的”。

适航领域的竞争是国家实力的竞争

上海审定中心是我国目前唯一运输类航空器适航审定专业机构，不仅承担着国产C919、蛟龙600等型号合格审查任务，也承担着国外机型认可审查任务。也就是这个试飞团队，在历时一年针对波音787-8飞机的认可审查中，让波音公司第一次认识到来自中国民航适航审定方面的力量。审查过程中，试飞团队通过审定试飞，发现客机驾驶舱设计缺陷，一针见血指出很多问题，并提出设计改进建议5项，迫使波音公司进行优化调整。揭裕文告诉记者：“此前，FAA（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一直对我们的审定能力有质疑。这是中国民航第一次向权威适航当局和主流民机制造商展现自己专业的运输类飞机适航审定能力。”

也是这次之后，中国民航对国外新机型的认可审查“立了规矩”，随后波音747、波音737-800、波音737MAX、ERJ、空客A350等一系列飞机都需要通过适航认可，获得了“通行证”才能进入中国市场。“适航审定的竞争不仅是一个机型、一个领域的竞争，而是整个国家实力的竞争。只有基础坚实，整个航空业才强；只有整个国家实力增强了，我们的腰杆才硬。”揭裕文说。

在工作中，揭裕文被申请人评价为固执、较真，甚至还有在说不通的时候拍桌子的经历。“都说我太严格，但是ARJ21总师陈勇见我总说，严是帮他”。揭裕文告诉记者，这份职业特性要求自己严格履行适航审定职责，严格把控飞机质量关口。因为每一个字签下都承载着国家意志，肩负着历史使命。“什么是讲政治？我认为在专业上认真、严格按照规章条款对安全把关、对公众负责，就是一个共产党员最讲政治的表现”。

揭裕文说，中国民机适航审查能力与研发制造能力相辅相成，审查方和申请人需要有共同的适航理念才能让双方都进步。“国产大飞机早日交付运营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梦想，也是局方和申请人共同的目标，但是站位不同，在具体工作中会有分歧。我长期以来就是给他们‘洗脑’，只有以共同的适航理念做基础，才能更好地推进大飞机项目”。